开学第一天,天空是铅灰色的。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扇熟悉的铁门,脚步有些迟疑。
一个寒假,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梧桐树还是光秃秃的,教学楼的红砖墙在阴天里显得格外沉闷,只有门口挂着的新学期横幅,红底黄字,刺眼地写着“迎接新挑战,创造新辉煌”。
“赵哥!”路轩从后面扑上来,胳膊勾住我的脖子,“想死你了!”
“滚蛋。”我推开他,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寒假过后,大家似乎都长高了些,也成熟了些。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交换着假期见闻,男生们则聚在一起讨论游戏。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青春和一种莫名的躁动。
我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坐下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讲台——那里还空着。
“听说杨老师寒假去相亲了。”前排的林晓月转过头,压低声音说,“对方是个海归博士。”
我的心猛地一沉:“谁说的?”
“我妈说的。”林晓月撇撇嘴,“她跟杨老师一个办公室的王老师是牌友。”
路轩凑过来:“真的假的?那杨老师要辞职结婚?”
“不知道。”林晓月摇头,“不过王老师说,杨老师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我盯着教室门口,心跳莫名加快。
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她出现在门口。
杨雯雯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
脸上化了淡妆,但眼下有遮不住的黑眼圈。
她走上讲台,放下教案,目光缓缓扫过教室。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但也许只是错觉。
“同学们,新学期好。”她开口,声音比记忆里更沙哑些,“寒假过得怎么样?”
下面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好——”“累死了——”“作业太多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有些疲惫:“作业都交了吗?”
作为课代表,我站起来:“收齐了,老师。”
“好,坐下。”她翻开名册,“我们先点个名。”
一个个名字念过去,一个个“到”声响起。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
我看着她低头念名的侧脸,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偶尔抬手揉太阳穴的小动作。
她好像真的很累。
点名结束,她合上名册:“这学期我们要进入高三总复习了。时间很紧,任务很重。希望大家调整好状态,全力以赴。”
下面一片哀嚎。
“别急着叫苦,”她语气严肃起来,“现在多吃苦,高考后才能少流泪。这学期我会加大作业量,每周一次小测,每月一次大考。课代表,”她看向我,“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收作业,缺交的名单当天给我。”
“好。”我应道。
“另外,”她顿了顿,“这学期我会重点关注几个同学的进步情况。赵晨,林晓月,王浩……”她念了几个名字,“你们几个基础不错,但还有提升空间。我会额外给你们布置一些拓展题。”
被点到名的同学面面相觑。我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说要“重点关注”我。
第一节课讲的是上学期的期末试卷。
她讲得很细,每道题都分析出错原因和正确思路。
我盯着试卷,却总是不自觉地走神,目光飘向她握着粉笔的手,飘向她说话时开合的嘴唇,飘向她转身时大衣下摆扬起的弧度。
“赵晨,”她忽然叫我,“这道题你错了,说说为什么。”
我慌忙站起来,盯着试卷上那个红叉,脑子一片空白。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我张了张嘴,“我选错了。”
“为什么选错?”她追问。
“因为……因为没理解题意。”
“没理解哪个部分?”
我答不上来。脸开始发烫,手心冒汗。她走到我桌边,拿起我的试卷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选项:“你是觉得C也对,对吗?”
“嗯。”
“为什么觉得C对?”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大脑彻底宕机。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我慌乱的样子。
“因为……”我艰难地开口,“因为题干说‘意识具有能动性’,C选项也提到了能动性……”
“但C说的是‘意识可以直接改造客观世界’,”她打断我,“你忘了我们讲过的吗?意识要通过实践才能改造世界。直接改造,是唯心主义。”
她说话时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见她睫毛的颤动。教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我的耳根烧得厉害。
“坐下吧。”她转身走回讲台,“这道题很多同学都错了,我们再讲一遍。”
我坐下,头埋得很低。路轩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没理他。
那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每次政治课,每次经过办公室,每次听见她的声音,心跳都会不规律地加速。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控制不住。
放学后,我去办公室送作业。门虚掩着,我敲了敲,没人应。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正趴在桌上睡觉。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睡觉的样子。侧着脸,枕着手臂,眼镜摘了放在一旁。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呼吸很轻,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夕阳从西窗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窗外的梧桐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影子在她脸上晃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只剩下她均匀的呼吸声,和我如鼓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她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见我,她愣了一下,慌忙坐直身子,戴上眼镜。
“赵晨?”她声音有些哑,“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我把作业放在她桌上,“作业收齐了。”
“谢谢。”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走。”我说,“老师您……不舒服吗?”
“没有。”她站起身,整理桌上的文件,“就是有点累。你快回去吧。”
“老师,”我鼓起勇气,“您吃饭了吗?”
她动作顿了顿:“还没。”
“我也没吃。”我说,“学校门口新开了家面馆,听说不错。”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太明显了,太越界了。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办公室里很安静,能听见楼下操场上篮球队训练的声音。
“赵晨,”她轻声说,“你先回去吧。”
“老师……”
“听话。”她语气温和,但不容反驳。
我低下头:“好。”
走到门口时,她叫住我:“等等。”
我转身。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面包:“拿着,路上吃。”
我接过,塑料包装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谢谢老师。”
“快走吧,天快黑了。”
走出办公楼时,夕阳已经落了一半。天空被染成橘红色,云朵镶着金边。我握着那个小面包,心里五味杂陈。
她明明关心我,却又刻意保持距离。这种若即若离,比直接拒绝更折磨人。
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吃饭时,她问:“新学期怎么样?”
“还行。”我说,“杨老师这学期对我们要求更严了。”
“严点好。”母亲给我夹了块鱼,“高三了,是该抓紧。”
“妈,”我问,“如果一个老师对学生特别好,是为什么?”
母亲看了我一眼:“因为老师负责任啊。”
“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母亲反问,“你还希望是什么?”
我没说话,低头扒饭。
晚上写作业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雯雯发来的短信:“今天上课走神了?”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回复:“对不起。”
“为什么走神?”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只发了一句:“可能还没从假期状态调整过来。”
她回:“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补习半小时。”
我愣住:“不是一周三次吗?”
“改成每天。有问题吗?”
“没有。”我回,“谢谢老师。”
对话结束。我握着手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每天半小时,意味着每天都能单独见她。这算不算某种特权?算不算她给我的特殊待遇?
第二天放学,我如约去办公室。她已经在等我了,桌上摊着几份试卷。
“坐。”她说,“今天我们讲哲学部分的大题思路。”
我坐下,看着她讲解。
她讲得很认真,很投入,完全是一个专业老师在辅导学生。
但我注意到,她今天涂了口红,很淡的豆沙色。
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耳边别了个小巧的发卡。
“专心。”她敲了敲桌子。
“对不起。”我慌忙移开视线。
补习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也站起来。
“老师,”我说,“我送您到停车场吧。”
她看了我一眼,没拒绝。
我们并肩走在校园里。夜晚的风很凉,吹在脸上有些刺痛。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长一短,偶尔会重叠在一起。
“老师,”我打破沉默,“您寒假……过得好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行。”
“那个海归博士……”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我:“谁告诉你的?”
“听……听同学说的。”
她笑了,笑容有些讽刺:“消息传得真快。”
“老师,”我小心翼翼地问,“您……会辞职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顿了顿,“因为如果您结婚,可能会换工作。”
她看着我,夜色里,她的眼睛很亮:“我不会辞职,也不会结婚。”
“为什么?”
“因为不想。”她转身继续走,“有些事,不是别人说好就是好。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我跟在她身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她不结婚,她不辞职,她还会在这里,继续当我的老师。
走到停车场,她拉开车门:“回去吧。”
“老师,”我说,“您开车小心。”
“嗯。”她坐进车里,又摇下车窗,“赵晨。”
“嗯?”
“好好学习。”她说,“别想太多。”
车子驶远了。我站在原地,反复咀嚼她最后那句话——“别想太多”。是说学习,还是说别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果然每天去办公室补习。半小时,不长不短,足够她讲清楚一个知识点,也足够我贪婪地收集每一个和她相处的瞬间。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她讲课,我听讲;她提问,我回答;她偶尔会看着我走神,我会在她低头时偷偷看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像一根绷紧的弦,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声响。
但这种平衡很快被打破了。
周五下午,补习结束时,外面下起了雨。春天的第一场雨,细密而冰凉。
“带伞了吗?”她问。
“没有。”
她从柜子里拿出那把深蓝色的伞:“拿着吧。”
“老师您呢?”
“我开车。”她说,“快走吧,雨大了。”
我接过伞,走到门口,又回头:“老师,这把伞……我用了好多次了。”
“那就继续用。”她头也不抬地说。
走出办公楼,雨果然更大了。我撑开伞,走进雨里。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男人撑着伞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男人三十多岁,穿着考究的灰色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手里捧着一束花。看见我,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的微笑。
“同学,请问杨雯雯老师下班了吗?”他问。
我的心猛地一沉:“您找杨老师?”
“对,我是她朋友。”男人说,“约好一起吃晚饭。”
朋友。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我握紧伞柄,指关节泛白。
“杨老师应该还在办公室。”我说。
“谢谢。”男人点点头,往办公楼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那束花是粉色的玫瑰,包装得很精美。雨打在上面,花瓣微微颤抖。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浑身湿透,我才机械地迈开脚步。雨越下越大,伞好像失去了作用,雨水从四面八方打进来,冷得刺骨。
回到家时,母亲吓了一跳:“怎么淋成这样?伞呢?”
我这才发现,伞忘在学校了。不,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带走。
“忘带了。”我哑着嗓子说。
“快去洗澡!”母亲推着我进卫生间,“我去煮姜汤。”
热水冲下来,皮肤渐渐回暖,但心里还是冷的。那个男人的脸,那束粉色的玫瑰,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朋友。约好一起吃晚饭。
所以她不结婚,但不代表没有人在追求她。海归博士,金丝边眼镜,粉色玫瑰……每个细节都像刀子,在我心上划下一道道口子。
洗完澡出来,母亲已经把姜汤端上桌。我埋头喝汤,眼泪却掉进碗里。
“晨晨,”母亲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我说,“就是有点累。”
母亲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那晚我失眠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那个男人的样子。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和杨雯雯站在一起一定很般配。
而我呢?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除了给她添麻烦,还能给她什么?
手机在黑暗中亮了一下。是杨雯雯的短信:“伞忘在办公室了?”
我看着那条短信,很久没回。
她又发了一条:“下周一记得带回去。雨天别淋雨,容易感冒。”
简单的关心,却让我鼻子一酸。我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对话结束。我盯着那个“好”字,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演着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周一上学时,我把伞洗干净,晾干,仔细叠好,带去学校。
课间去办公室时,她不在。
我把伞放在她桌上,转身要走,却看见垃圾桶里扔着那束粉色玫瑰。
花已经蔫了,花瓣散落出来,在黑色的垃圾袋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窃喜,有疑惑,有不安。
“看什么?”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她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咖啡。
“没、没什么。”我慌忙说,“老师,伞还您了。”
“嗯。”她走到桌前,看了眼垃圾桶,表情没什么变化,“谢谢。”
“老师,”我鼓起勇气,“周五那个……是您朋友?”
她抬眼看向我,眼神很平静:“嗯。”
“他……”
“赵晨,”她打断我,“这跟你没关系。”
我低下头:“对不起。”
“去上课吧。”她说,“快打铃了。”
我走出办公室,心里乱成一团。她不想谈,说明她在意。她在意什么?在意那个男人?还是在意我知道这件事?
那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
政治课上,她讲课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她,观察她的表情,想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些什么。
但她看起来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讲课,提问,批改作业,一切如常。
放学后补习时,我们谁也没提周五的事。她照常讲题,我照常听讲。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补习结束,我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她忽然说:“赵晨。”
“嗯?”
“有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她轻声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别让其他事情分心。”
“老师,”我问,“您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您自己?”
她愣住了,看着我,眼神很复杂。过了很久,她才说:“都是。”
走出办公楼时,天已经黑了。没有星星,云层很厚,像要下雨。我慢慢往家走,脑子里反复回放她最后那句话——“都是”。
都是在说谁?都是什么意思?
走到小区门口时,手机震动了。是路轩:“赵哥,出来上网不?”
“不了。”
“咋了?失恋了?”
我看着那三个字,苦笑。失恋?我连恋都没有,何来失?
回到家,母亲在客厅等我。桌上放着个蛋糕盒子。
“妈?”我有些意外。
“今天是你农历生日。”母亲笑着说,“十八岁生日要过两次,阳历一次,农历一次。”
我这才想起来。是啊,今天农历二月十七,我生日。
母亲打开盒子,是个小小的水果蛋糕,上面插着“18”字样的蜡烛。
“许个愿吧。”母亲点燃蜡烛。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什么愿呢?希望考上好大学?希望母亲健康?还是希望……
烛光在眼前晃动,我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母亲问。
“不能说。”我说,“说了就不灵了。”
母亲笑了,没再追问。我们分吃了蛋糕,很甜,甜得有些发腻。
晚上躺在床上,手机又震动了。是杨雯雯的短信:“生日快乐。”
我盯着那四个字,心跳加速。她怎么知道?
“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回。
“学籍表上有农历生日。”她说,“本来想白天跟你说,忘了。”
“谢谢老师。”
“成年了,要更懂事。”
“我会的。”
对话停在这里。我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打下一行字:“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发送。
然后开始等。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时,屏幕亮了。
“问吧。”
“如果……如果一个人明知道不该喜欢,还是喜欢了,怎么办?”
这次她回得很慢。很慢很慢,慢到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那就藏在心里。”她说,“等时间过去,等自己长大,等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再说。”
我看着那句话,看了很久。藏在心里。等时间过去。等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要等多久呢?
“老师,”我又问,“您等过吗?”
这次她回得更慢。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时,手机震动了。
“等过。”她说,“但有些人,等不到就是等不到。”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老师……”
“睡吧。”她打断我,“明天还要上课。”
“晚安,老师。”
“晚安。”
对话结束了。我盯着屏幕,直到它自动熄灭。黑暗里,眼睛酸涩得厉害。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她的话——等过,但等不到。
她在等谁?那个海归博士?还是别的什么人?
而我呢?我在等她。等她什么?等她回头看我一眼?等她愿意跨过那条线?还是等自己长大,等到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那一天?
窗外传来雨声,淅淅沥沥的,像谁的哭泣。
我翻身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
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扉页,看着上面那行小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是啊,我生君已老。她三十岁,我十八岁。十二年的距离,像一道鸿沟,横在我们之间。
但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如果我能早生十二年,如果我能在她最美的年华遇见她,如果……
没有如果。
现实是,她是我的老师,我是她的学生。现实是,我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界限。现实是,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有些感情只能深埋。
我合上笔记本,关上台灯。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春天的雨,本该温柔,此刻却冷得像冬天的雪。
我知道,这个春天,会比冬天更冷。
但我也知道,无论多冷,春天总会来的。
而有些花,即使开在寒冬,也会努力绽放。
就像有些感情,即使注定无果,也会顽强生长。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还要见她。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