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周沅也首先感知到的是头痛欲裂,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渴灼痛。
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颈,立刻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
“别动,沅也。”是母亲的声音,带着担忧。
周沅也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
母亲正坐在她的床畔,眼底带着血丝,手里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正小心地替她擦拭额头的汗。
窗外的天色是沉郁的灰白,不知道是清晨还是阴天。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你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怕惊扰她,“医生早上来看过,打了针,说你受风寒和惊吓,又……”母亲顿了顿,看着她颈侧那些即使在高领睡衣下也隐约能看出端倪的、暧昧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更温柔地用毛巾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又心力交瘁。让你好好休息。”
周沅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气音,喉咙痛得厉害。
罢了,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瞒不住。
他陆小老板想要什么,从来都是明抢,哪会管别人有没有后路可走。
母亲见她痛苦,连忙将吸管杯凑到她唇边,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缓解,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被彻底掏空后的钝痛。
“没事了,回家了就没事了。”母亲轻声安慰着,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同一时间,周沅也还得知了一个重磅消息。
就在她还在昏迷的当口,他们集团成功与寰宇精工签订长期战略合作协议,首批订单涉及高端特种钢材及定制化矿用设备,金额显着。
这笔交易的公开信息有限,层层嵌套,最终,周沅也是在一个海外离岸公司的股东名单里,看到陆屿的名字。
那瞬间她背脊发凉,没想到那男人真的有这种只手遮天的能力。
他说到做到。
才刚从他床上爬起来不到十二小时,一份天文数字的订单就这样砸向合坤集团。
曼谷,夜里十一点,顶级酒店的高空泳池被一圈圈暖黄灯带圈着,水面漂着浮灯,像碎金子一样晃。
陆屿坐在泳池最深处那张宽大的藤沙发里,衬衫随意敞到胸口,领口挂着一点水珠,是刚才被旁边两个比基尼辣妹泼的。
他左边搂着一个泰国混血模特,右边靠着一个俄罗斯金发,两个女孩轮流往他嘴里喂冰块和龙舌兰,笑声又甜又黏。
对面坐着的,是东南那条线上最硬的军火掮客,纹着满胳膊的青龙,桌上摊着几份卫星图和货单。
双方已经谈得差不多,价格敲死,交货日期也定了。
陆屿懒洋洋地举杯,和对方碰了一下,喉结滚着把酒咽下去。
辣妹立刻贴上来,用舌尖舔掉他唇角那滴没喝干净的酒。
他低笑一声,手指在女孩比基尼边缘勾了勾,却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曼谷时间23:07,北京时间比这里慢一小时。
谈完最后一句,陆屿起身,懒得再让那两个辣妹挂在身上,直接把人推开,抽了条浴巾擦脸,对站在泳池阴影里的秘书抬了抬下巴。
“周沅也呢?”
秘书走过来,声音压得极轻:“还在家里养病呢。”
陆屿扯浴巾的动作顿了半秒,冷笑一声。
“身子那么娇,烧一天就得躺三天。”
他把浴巾往沙发上一扔,转身就往别墅里走,边走边吩咐:“让停在廊曼的G650备好航程,现在走。去北京接人。”
秘书愣了半秒,赶紧跟上:“陆总,您明早不是还要和——”
陆屿懒散地把手插进口袋,“那么重要的客人,让周小姐也见一见不好吗?”
他走到泳池边,回头看了一眼那群还想凑上来的辣妹,眼神浅淡。
“你们自己玩吧。”陆总的脸总是这样说翻就翻。
两小时后后,G650起飞,预计北京时间四点十分降落南苑。
秘书来回报时,陆屿洗好澡,在沙发上翻阅报告:“告诉医生,”他嗓音被夜风吹得有些哑,“要是烧还没退,就给我把人绑也绑上飞机,我不接受她明天还躺在那张破床上。”
北京,凌晨三点十七分。
周宅的门铃响得急促,像催命。
管家刚开大门,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直接闯了进来,领头的还是陆屿的私人助理。
他手里拎着医药箱,身后跟着两名随行医生和四个保镖,个个面无表情。
周夫人披着睡袍被吵醒,站在二楼楼梯口,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回事”,江特助已经抬腕看了眼表,声音礼貌却冷得像冰:“周夫人,陆总吩咐,连夜接周小姐去曼谷养病。飞机已经在南苑等了。”
周夫人张了张嘴,声音发干:“这、这大半夜的……至少等天亮……”
“不好意思,陆总等不得。”特助笑了一下,那笑意完全没到眼底。
楼梯转角处,周万山披着外套冲出来,脸色铁青:“离天亮不过三个小时,陆先生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江特助缓缓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周万山的脸,语气轻飘飘的:“周总这是不想接寰宇的案子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周夫人脚下一软,几乎站不住。
周万山握紧栏杆的指节泛白,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走廊尽头,周沅也已经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门。
周夫人猛地转身:“沅也!你疯了?你病都还没好,怎么能——”
周沅也淡淡地扫过母亲一眼,看向特助:“药我吃过了,退烧针也打过了。可以走了。”
特助对她点点头,上前拎过周沅也的行李,他跟在陆屿身边五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如此聪明又上道的,却是头一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