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公主事件后的第二天,晓芳又回到了原本的宣传引导岗。
园长似乎也意识到让一个大肚子孕妇穿着紧身服装在园内走动太过冒险,就算销售额再高,也没提过让她重新顶替角色的事。
只是,那次与孩子们的温暖互动,像一颗种子,悄悄在晓芳心里发了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第七个月。
晓芳的肚子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
如果说五个月时是饱满的半球,七个月时已是一座小山——一个极端向前突出的巨大孕肚,像一颗熟透到即将坠落的果实,因为十二个胎儿的重量而轻微下坠,与她那依然纤细的腰肢、硕大挺拔的乳房、圆润丰腴的臀部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
每天早上醒来,晓芳都要花好几分钟适应身体的沉重。
她必须侧身,用双手撑着床沿才能慢慢坐起。
孕肚太大,她已经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弯腰穿鞋成了不可能的任务——现在她只能坐在床边,费力地把腿抬高,勉强套上那双特意买来的、没有鞋带的宽口平底鞋。
镜子里,她的身体美得令人窒息,却也脆弱得令人心疼。
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青紫色的血管在腹部表面清晰可见,像一幅神秘的地图。
肚脐完全外翻,深陷成一个敏感的小点。
乳晕颜色变得更深,乳头总是敏感地挺立着,轻轻摩擦衣物就会带来一阵酥麻。
她的腰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走路时必须用双手从下方托住孕肚,才能稍稍缓解下坠感。
这是种“破碎的美感”——一个如此性感丰腴的身体,却承载着如此沉重不便的负担——意外地激发了游客们强烈的保护欲。
“姑娘,你坐着休息会儿吧,我自己看介绍就行。”常有中年女游客主动说。
“姐姐,你肚子这么大,站着多累啊。”年轻情侣中的女孩会体贴地让她坐下。
甚至有几次,陌生的男游客见她费力地弯腰想捡起掉落的宣传册,会抢先一步帮她拾起,还红着脸说:“您别动,我来。”
这些微小的善意,像冬日里的暖阳,一点一点融化着晓芳心里积攒多年的冰层。
然而,同事们的嫉妒和刁难却变本加厉。
那天上午,游客还不多,阿珊笑盈盈地走过来:“晓芳,储藏室那边新到了一批宣传册,能麻烦你去搬一下吗?就一小箱,不重的。”
晓芳知道储藏室在员工区最里面,通道狭窄,堆满杂物。以她现在的肚子,挤进去都困难。但她只是点点头:“好。”
她托着沉重的孕肚,一步步挪向储藏室。
通道果然很窄,两边堆着废弃的玩偶和道具。
她必须侧身,让巨大的孕肚先过去,然后一点点蹭着墙移动。
走到一半,肚子卡住了——前突的弧度太大,被一个突出的架子挡住了。
晓芳咬着牙,尝试调整角度。
孕肚的皮肤摩擦着粗糙的墙面,带来一阵刺痛。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护着肚子最突出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往后缩了一点,再侧过身,让肚子从架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挤过去。
这个过程不过两分钟,却让她额头渗出细汗。
好不容易进了储藏室,她看见地上放着一箱宣传册——说“一小箱”,实际上是个半米见方的大纸箱,装满铜版纸印刷的册子,少说有二三十斤。
晓芳盯着箱子,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子。
里面传来轻轻的胎动,像是宝宝们在提醒她小心。
她蹲不下来,只能弯曲膝盖,身体前倾,用大腿支撑住孕肚的重量,然后伸手去拉箱子。
“好重。”
她试了两次,箱子纹丝不动。孕肚太大,她使不上力,一用力就感觉肚子里的胎儿们被挤压,一阵紧缩的疼痛从下腹传来。
“需要帮忙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晓芳抬头,是园区的保洁张阿姨,五十多岁,总是笑眯眯的。她刚才在隔壁打扫,听见动静过来看看。
“没事,我……”晓芳想逞强。
张阿姨已经走过来,一把提起箱子:“这哪儿是你现在能干的话!走,阿姨帮你搬出去。”
晓芳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她跟在张阿姨身后,小声说:“谢谢您。”
“谢什么。”张阿姨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心疼,“你这肚子,我看着都揪心。那些小姑娘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但也别硬撑,知道吗?有什么重活,叫我。”
晓芳用力点头。
箱子搬到前台后,阿珊和其他几个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太好看。
几天后,又出了新花样。
那是周末,游客爆满。
阿珊负责排班,特意把晓芳安排在了“奇幻隧道”的入口处——那是条狭窄的仿洞穴通道,最宽处不过一米五,节假日时经常挤得水泄不通。
晓芳的任务是站在通道入口引导人流,防止拥堵。
“那儿最需要人,晓芳你最有经验,交给你了。”阿珊说得冠冕堂皇。
晓芳看着自己巨大的肚子,知道这是故意的。通道那么窄,人一多,难免推搡挤压,万一撞到肚子……但她还是默默接过了指示牌。
上午十点,人流达到高峰。
狭窄的隧道入口挤满了急于体验的游客,大人小孩推推搡搡。
晓芳挺着巨肚站在一侧,努力维持秩序:“请大家排队,不要挤,注意安全——”
话音未落,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猛地撞在她肚子上。
“啊!”晓芳痛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身体往后踉跄,后背撞在岩壁上。
肚子里的胎儿们似乎受到了惊吓,一阵剧烈的胎动传来,像是十二个小拳头小脚同时在踢打。
晓芳痛得弯下腰——其实也只是上半身前倾,肚子太大,她根本弯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男孩的母亲挤过来,满脸歉意,“这孩子太调皮了!您没事吧?”
晓芳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让孩子小心点……”
“你这肚子这么大,怎么还在这儿站着?”一个中年男游客看不下去了,“太危险了!管理人员怎么排的?怎么能让孕妇在这种地方工作?”
周围的游客也纷纷附和:“是啊,这也太不人道了。”
“姑娘,你快去旁边坐着吧,这儿我们帮你看着。”
喧哗间,园长很快闻讯赶来。
看到晓芳苍白的脸和巨大的孕肚在人群中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脸色一沉,立刻叫来另一个员工顶替,然后对晓芳说:“你先去休息室。”
休息室里,晓芳坐在椅子上,双手还紧紧护着肚子。刚才那一撞的疼痛慢慢缓解,但胎儿们还在不安地踢动,像是在抗议。
园长关上门,语气复杂:“晓芳,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这种岗位确实不适合你了。但你的业绩确实好……这样吧,以后你就固定在前台咨询处,那儿有座位,也不需要走动。”
晓芳松了口气:“谢谢园长。”
“不过……”园长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晓芳今天穿着一条孕妇裙,但布料柔软贴身,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得一清二楚——巨大的乳房压在孕肚上方,形成诱人的弧度;孕肚向前突出得惊人,几乎要碰到桌子边缘;裙子下摆只到大腿中部,露出白皙丰腴的腿。
园长的手抬起来,似乎想碰她的肚子,但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干,注意身体。”
晓芳垂下眼:“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依然在利用这具身体换取宽容。
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当她抚摸肚子时,心里涌起的不再只是交易的计算,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保护欲。
“宝宝们,对不起,妈妈没保护好你们。”她轻声说,手掌温柔地抚过肚皮。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回应,像是一双双小手在轻轻触碰她的手心。
那一刻,晓芳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曾这样抚摸她的头。
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体验过了。
而现在,她竟然在对自己肚子里这些“交易来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情感。
“妈妈会保护好你们的。”她低声承诺,虽然知道这些孩子出生后就会离开她。
日子继续。
晓芳的肚子越来越大。
七个月末时,腹围已经达到惊人的尺寸。
她必须穿特制的孕妇裤,裤腰弹性极大,但依然常常勒得她喘不过气。
坐下时,孕肚会自然地搁在大腿上,像放了一个巨大的西瓜;走路时,必须用双手从下方托住,否则下坠感会让腰背剧痛。
同事们的小动作依然不断,但晓芳学会了更聪明地应对。
让她去拿高处的物品时,她会微笑着说“我够不到呢,能麻烦你吗”;让她临时顶替别人的夜班时,她会拿出医生的话,
“医生说我需要充足休息”。
她依然柔顺,但不再任人揉捏。
而游客和部分年长同事的善意,成了她最重要的支撑。
张阿姨每天会悄悄在她座位旁边放一瓶温水:“多喝水,对宝宝好。”
保安老李见她走路吃力,会把通道的障碍物提前清开:“小芳,走这边,宽敞。”
甚至有个常来的老太太,专门织了一条柔软的羊毛腹带送给她:“姑娘,这个托着肚子会舒服点。我当年怀双胞胎时就用这个。”
最让晓芳触动的是孩子们。总有小朋友跑到咨询处,仰着小脸问:“阿姨,你肚子里有几个宝宝呀?”
晓芳会耐心地回答:“有十二个哦。”
“哇!那么多!他们会打架吗?”
“有时候会呢,你听——”晓芳轻轻拉着孩子的小手放在肚皮上,正好一个胎儿踢了一脚。
孩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在跟我打招呼!”
这些时刻,晓芳会忘记所有的不快。
她开始主动和肚子里的宝宝们说话——早上醒来时说“早安”,吃饭时说“这个有营养,你们要好好吸收哦”,被刁难后说“别怕,妈妈在这儿”。
她甚至给他们起了小名:根据胎动的位置,她想象着他们的性格——在右边踢得特别有力的是“小虎”,在肚脐附近轻轻蠕动的是“小柔”,在下方经常踢腿的是“小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这些孩子不属于她,他们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开始滋生,就再也控制不住。
那天,营养品又准时送到了。派送员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每次都只是把箱子放在门口,敲敲门就离开。
这次,晓芳鼓起勇气,在男人转身时叫住了她:“请问……我的孩子出生后,会去哪里?”
女人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这个我们不清楚。会有专门的安排。”
“那……我能知道收养他们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吗?他们……会过得好吗?”
男人沉默了几秒,语气稍微软了一点:“都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你放心,孩子们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那我……以后能有机会见见他们吗?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晓芳的声音有些发抖。
男人摇了摇头:“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孩子出生后,你和他们就再无关系。这是为了双方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晓芳站在门口,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巨大的肚子。里面的宝宝们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规律的胎动,像是在安慰她。
她慢慢走回屋里,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这些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会担心他们出生后的命运,会想象他们长大的样子,会渴望参与他们的人生。
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
豆豆蹭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碰她的手。晓芳抱起小狗,把脸埋进它柔软的毛发里。
“豆豆……妈妈是不是很傻?”她哽咽着说,“明明知道他们不属于我,还是忍不住……”
肚子里,一个胎儿踢了一脚,位置正好在她手掌放着的地方。
晓芳抬起泪眼,双手温柔地覆在肚皮上。她能感觉到那些小小的生命在动,在生长,在与她互动。
“对不起,宝宝们。”她轻声说,“妈妈不能陪你们长大了。但妈妈答应你们,在你们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每一天,妈妈都会好好爱你们。”
“你们要健康地出生,要快乐地长大。”
“虽然妈妈不能成为你们真正的妈妈……但妈妈会永远记得你们。”
那天晚上,晓芳做了一个决定。
她拿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写日记——不是给自己,而是给肚子里的十二个宝宝。
“亲爱的小虎、小柔、小豆……今天是妈妈怀你们的第七个月零十天。妈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走路越来越慢了。但今天有个小朋友说,妈妈的肚子像装满了星星的月亮,妈妈听了很开心……”
“今天妈妈吃了鱼,听说对你们的大脑发育好。你们喜欢吗?”
“今天有个阿姨送了妈妈一条腹带,托着肚子舒服多了。你们感觉到了吗?”
一字一句,满是温柔。
写着写着,晓芳的手轻轻放在肚皮上。肚子里传来一阵活跃的胎动,像是在回应。
她笑了,眼泪却又掉下来。
这十二个意外而来的生命,这个原本只是为了钱而进行的交易,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救赎她的光。
她依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肚子还会更大,生产会是巨大的挑战,孩子出生后她将面对空荡荡的肚子和空荡荡的生活。
但至少此刻,她学会了爱。
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母亲——哪怕只是暂时的母亲。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巨大的孕肚上,泛着温柔的光泽。晓芳轻轻哼起一首摇篮曲,那是她记忆中,母亲曾对她哼过的调子。
肚子里的宝宝们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在聆听。
在这个狭窄的出租屋里,一个曾经迷失的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十二个生命,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等待着黎明,也等待着不可避免的别离。
但爱已经发生,就再也无法抹去。
而这,或许就是救赎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