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鞋店出来后，许逸并未就此罢休。

他又牵着姜靖璇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化妆品专柜、珠宝店门口……每到一处，他都会停下来询问姜靖璇的意见，自然每次都得到她急促而坚定的拒绝。

衣服一万八千多，鞋子七千多，再买下去，她的小荷包要支撑不住了。

姜靖璇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既然许逸非要买，那到时候自己就把钱转回给他，那样就不算是收他的礼物了。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

许逸看了眼腕表，停下脚步：“逛累了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

姜靖璇根本不想和他多待，但知道此刻的拒绝毫无意义，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于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算是默许。

许逸早就选定了目标，商场顶楼一家以环境和氛围着称的情侣餐厅。

柔和的灯光，私密的卡座，随处可见的玫瑰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轻柔的爵士乐。

这里无疑是许多恋人约会的最佳场所，但对姜靖璇而言，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让她坐立难安的暧昧与压力。

落座后，许逸几乎没看菜单，直接点了一份招牌情侣套餐，包含前菜、汤品、主菜、甜点和酒水。

侍者离开后，狭小的卡座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开始蔓延，只有轻柔的音乐流淌。

姜靖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手机，解锁、锁屏，再解锁……目光却没有焦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想这场尴尬的“约会”快点结束。

许逸将她的局促尽收眼底，心中有些好笑。他忽然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姜靖璇点点头，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许逸并未真的走向洗手间，而是在路过吧台时，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些青涩的男性服务员。

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露出一个友善但不容拒绝的笑容：“兄弟，帮个小忙，过来一下。”

说着，他顺势揽住服务员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地将还有些懵懂的年轻人带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进了无人的洗手间，许逸松开手，反手锁上了隔间的门。

年轻服务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还在工作……”

“别紧张，就是个小忙，对你来说举手之劳。”

许逸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狡黠。

“待会上主菜，或者之后上甜品的时候，你想个办法，不小心把我那位女伴的衣服弄脏。酒水、酱汁，什么都行，效果明显点。”

服务员脸色一变，立刻摇头，语气变得严肃：“先生，这不行！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也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我不能这么做。”

许逸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也不恼，只是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打开你的收款码。”

服务员一愣，不明所以，但在许逸平静却带着压迫感的注视下，还是迟疑地调出了自己的收款码。

许逸二话不说，扫码，输入金额，支付。

叮的一声轻响，服务员手机传来清晰的到账提示音：五千元。

看着屏幕上突然多出的一笔“巨款”，服务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只是一个兼职学生，这笔钱几乎是他一个月辛苦工作的薪水。

“这……先生，您这是……”他语无伦次。

“事情办成，这是你的辛苦费。”许逸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放心，我保证，那位女士绝对不会对你发火，更不会投诉你。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要求赔偿衣服，所有费用我来承担，与你无关。你只是‘不小心’，不是吗？”

巨大的金钱诱惑和许逸笃定的承诺，让他瞬间摒弃了所谓的职业道德，他的脸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眼神里的挣扎迅速被兴奋和贪婪取代。

犹豫了几秒，他重重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我……我知道了，先生。您放心，我会找机会的。”

“聪明。”许逸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了隔间门，“去吧，合作愉快。”

当许逸回到座位时，前菜已经上了一部分。

姜靖璇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小口喝着水，目光游离，对面前精致的食物兴趣缺缺。

许逸坐下，拿起刀叉，心情愉悦地开始享用，耐心等待着好戏上演

又过了一会儿，那名收了钱的服务员端着他们点的牛排主菜走了过来。

他步伐稳健，表情训练有素，将盘子稳稳地放在两人面前，期间连一滴酱汁都没有溅出。

许逸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微微一沉。这小子，拿了钱不会想耍花样吧？

紧接着，汤品、餐后沙拉、甚至最后的甜点焦糖布丁都依次上齐，每一次都是那名服务员经手，但每一次都“风平浪静”。

眼看套餐即将吃完，预想中的一幕却迟迟没有发生。许逸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和愠怒。

五千块，就买了这么个结果？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弄的傻子。

就在许逸几乎要按捺不住，考虑是否该起身去找那个服务员“谈谈”时，那名服务员端着一个铺着洁净口布的小托盘再次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一小碟餐厅附赠的、颜色鲜艳的覆盆子果酱，通常是让客人搭配餐后饼干或面包用的。

服务员走向他们桌边，对许逸飞快地眨了眨眼，许逸心头一动，瞬间明白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

只见服务员微微弯腰，似乎要将果酱碟放在桌子中央。

就在碟子即将落桌的瞬间，他的脚步骤然一个踉跄，像是被地毯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啊！”一声低呼。

那碟鲜红浓稠的覆盆子果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从托盘上倾泻而出，不偏不倚，几乎全数泼洒在姜靖璇的身上，主要是她穿着紧身T恤的胸前和小腹位置，甚至在浅色牛仔裤上也溅上了刺目的红点。

姜靖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晕染开的大片污渍，黏腻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她一脸茫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搞的！”许逸“腾”地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布满“愤怒”，他指着惊慌失措的服务员，声音陡然拔高，“没长眼睛吗？端个东西都端不稳！你看你把我女朋友衣服弄成什么样了！”

他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仿佛真的因为女伴受辱而怒不可遏。

“对、对不起！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服务员连连鞠躬，脸色煞白，两人互飙演技，那惶恐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破绽。

姜靖璇被许逸的怒吼惊得一颤。

她也感到一阵难堪和恼火，这件T恤她挺喜欢的。

但看到服务员吓得瑟瑟发抖、不停道歉的样子，又察觉到许逸一副要冲上去理论的架势，她心里反而先涌起一阵不安。

“许逸！算了算了！”她急忙伸手拉住许逸的手臂，阻止他进一步发作。她可不想在餐厅里闹得更加难堪。

“我没事，就是弄脏了点，回去换个衣服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扯过桌上的纸巾，徒劳地擦拭着胸前黏糊糊的果酱，结果只是让污渍范围变得更大了些。

安抚住看似冲动的许逸，姜靖璇转向依旧不知所措的服务员，语气反而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无奈的宽容：“下次小心一点，走路看着点。这也就是我，万一你撞到的是小孩，或者孕妇，把热汤热菜洒到人家身上，那麻烦就大了，知道吗？”

她的声音轻柔，没有半点责骂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一个年长者对毛手毛脚年轻人的提醒和教育。

说完，她还勉强对服务员挤出一个笑容，“去忙你的吧。”

服务员怔住了。

他原本准备好承受怒火甚至投诉，心里还盘算着许逸承诺的“不会发火”是否靠得住。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颜值高得离谱的女士，非但没有责怪他，在男伴暴怒时还出面阻止，甚至反过来关心他，提醒他注意安全。

三千块的酬金所带来的兴奋感，瞬间冷却了大半，一股强烈的羞愧和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更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干涩：“谢、谢谢您……真的很抱歉……”然后逃也似的收拾了打翻的碟子，匆匆离开。

而许逸，缓缓坐回座位，刚才脸上的“愤慨”早已消失无踪。他静静地看着姜靖璇狼狈却依旧美丽的侧脸，心中一片火热。

计划成功了，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低的，眼中充满殷切：

“衣服都脏成这样了，没法再逛了。走吧，靖璇。”

“我在附近租的有套公寓，我…带你过去清洗一下吧……”